种在心里的感动

谁说贫贱夫妻百事哀，一件休闲服可能价格不菲，甚至需要他们下很大决心才舍得买下来，但那是他们对生活强烈的热爱。
    
    　　来商场二楼品牌服装专卖店的，多是些有钱的人们，但我在这里看到了一对平常夫妻。
    
    　　这对夫妻30多岁的年纪，丈夫有着黝黑的面孔和蓬松的头发，手上满是厚厚的茧子。妻子烫了头发，面容比丈夫清秀些，但也掩饰不住肤色的粗糙。他们分明是这座城市的打工者，并且操着一口豫西乡下的口音。那口音让我感到十分熟悉十分亲切，让我想起了豫西老家那起起伏伏的山地。
    
    　　他们在林立的衣架前转来转去，那种细致和专一的劲头，让营业员露出些颇不耐烦的神色。他们在一件深灰色的休闲装前站了很久，妻子先是将手在身上使劲擦了几下，才小心翼翼地去摸那衣服的质地，但营业员却说了句：“别碰，要不要呀你？”于是，妻子的手就触电般地缩了回来，然后，是和丈夫长久地对视。丈夫说：“甭摸了，看看都中了。”妻子说：“我看着合适，给你买一件吧，过年回家穿。”丈夫说：“那你也得买一件。”妻子听了柔柔一笑，那面容就像果园里的红苹果一样，给人暖暖、甜甜的感觉。
    
    　　这时丈夫问能不能打折，营业员小姐一字一顿地说：“不打折。”丈夫沉吟了一下，搓搓布满茧子的手说：“卖衣服不是都打折吗？”营业员皱皱眉说：“那是大路货，我们这儿从来不打折。”丈夫有些无奈和失望。妻子不再言语，只是拉着他朝旁边走了几步说起了悄悄话。我不知他们在说些什么，只看到丈夫不断地摇头且抽身朝外走去，妻子一把拽住他，脸上也有了些愠色，于是，丈夫的头就慢慢地垂了下去。这时妻子朝商场的洗手间走去，好一阵子才出来，一直走到营业员跟前说：“我手都洗净了，叫我看看衣裳中不中？”妻子朝营业员伸出双手，那是一双白白净净、手指纤长的手。营业员有些意外，犹豫了一下，说：“你看吧，小心点。”妻子仔仔细细看了，里里外外看了，这时营业员又说：“别给弄皱了，皱了你可得要了。”妻子朝她笑笑，越发仔细起来，从领子到袖口，从口袋到里子，都一一细细地看了摸了，就朝丈夫说：“要了。”丈夫有些犹豫，妻子说：“就这，定了。”然后就去付钱，那钱都是些零零碎碎的票子。那票子让我体会到一种生活的艰辛，也让我感到他们对生活的热爱是那么强烈，以至于让我眼里有了些湿湿的泪水。
    
    　　他们在营业员那有些复杂的目光里幸福地走了。他们像城市里的夫妻一样挽着胳膊走了。我想他们定然有着心满意足的好心情，有着幸福无比的好心情。我看到妻子轻轻地依着丈夫结实的身子，我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但我能想像到她的温柔和妩媚，能想像到他的灿烂和喜悦。我相信他们就是带着这种甜蜜走出商场、走过城市、走向田野、走上他们乡间那条小道的。
    
    　　我那天什么也没买，但我却拥有了一种感动。我知道这是一种普通人给我的感动，是一种红薯、玉米一样朴实的感动，是一种能让我种在心里的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