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一世的温暖

前几天和朋友逛街回来，本是万里无云的天空骤然间变得沉闷阴郁，继而飘起了小雨，拎着大包小包东西的我，好不容易挤上公车，心里咒骂着这变幻无常的盛夏的天气。
    
     座位固然没有了，连站的地方都拥挤不堪。我被夹在过道里，不敢挪动我穿着高跟鞋逛了一天街的脚，怕踩到地下坐着的老妇人。她身子底下压着有大约七八个布包，不知装着些什么东西。她就坐在这一堆小山一样的包包上，一口一口地抽着自制的卷烟，不紧不慢。
    
     雨下得越来越大，我就透过车窗看它们洋洋洒洒。气温降低得很快，即使挤在一群人中间，穿着短衣短裙的我还是牙齿咬得格格响。突然间汽车一个急转弯，我整个人支撑不住都倒下去，重重地压在老妇人的身上。在我接触到她混杂着泥土和烟草味的身体时，我清楚地感到她用手臂护住我，用有力的肩膀抵住我，不让我摔下去。她的指尖偶然滑过我冻得冰冷的小腿，停住，再一次，温柔，怜惜地抚过去。
    
     只那一瞬间，我的泪，悄然而下。有多久没有受到过这样的爱抚了？五年，十年？还是自从母亲离开我？
    
     我坚硬冰冷的心在那一刻突然变得好脆弱，很想有一个温柔的母亲用她坚实的臂膀抱住我，紧紧的。我注视着这个不相识的老妇人，她在我眼中的形象渐渐模糊，慢慢变化成母亲美丽慈祥的面容，我看得痴了过去。是您吗，妈妈？记不清什么时候你也曾这样温暖过我，那个老妈妈让我觉得您又回到我身边，您对我嘘寒问暖，为我煮我爱吃的菜，心疼地一边用你温暖的手掌捂热我冰冷的手，一边责怪我不多穿衣服……
    
     就在今天，十年后的今天，因为脚下坐着的这位不相识的老妈妈，我拾回了迷失多年的只有你才能给我的温暖。那是一种能照亮整个生命，能让整个心都变得柔软而温顺的情感，它使我倔强的外衣渐次褪去，重新回到有您在身边的日子，我又变回那个青涩的小姑娘，不懂得感激和爱，只知道索取母亲无私的关怀。那时的您就像一台专门为我运转的机器，日夜忙碌，不知疲倦。不求回报的付出只是因为那个整天和您顶嘴发脾气摔东西的人是您挚爱的小女儿！所以您可以包容可以忍让可以把病痛掩饰得天衣无缝，依旧日夜操劳，上班，洗衣煮饭。而正处于叛逆的青春期的我，不仅不帮您分担，还常常给你制造麻烦。一星期向我的班主任报道一次的你，可曾为你不争气的女儿失望地伤心流泪？这些我都不得而知了，因为，你走了。
    
     你刚刚离去的那段日子里，我是怎么过来的？放学后故意在外面流连，不想回家，不想自己用钥匙开门，不想看不到你在厨房忙碌的身影，不想在我习惯性地一边换拖鞋一边喊妈的时候没有人回答。
    
     到现在我也不敢回首那一段日子，因为不敢面对我还没有来得及报答你你就走了的现实。我恨那个时候的我，那个自负又自私的少年，那个只知道爱自己和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却来不及爱你的罪人。
    
     下车了，雨过天晴。心里的话，终于对你说了，今生有愧于你，无法报答，如果有来生，妈妈，让我做你的妈妈好吗？我会像你爱我那样爱你，一生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