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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
2022-05-11 23:43:42
by 帕米拉.汉斯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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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
我们正在一家餐馆吃午饭,妈妈突然大声说:“快看那个穿花边衬衣的女士!我敢打赌,花边肯定是她自己做的,我去问问她。”
“妈妈!”我说。但是她已经从座位上跳起来,自顾自地奔了过去。她手腕上的手镯叮叮当当地乱响着,就这样风风火火地和一个完全不相识的陌生人交谈上了。
这么一个女人怎么就会是我的妈妈?她性格张扬,我则沉静。我喜欢简朴的衣着,素净的颜色。而妈妈几乎所有的手指上都戴着戒指,而且有的手指上还是两个。戒指上的宝石与她衬衣胸前闪亮的金属片做成的巨大鹦鹉交相辉映。我说话细声细气,而妈妈则咋咋呼呼的,她心直口快,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和人也总是自来熟。现在,我只好低头装作看菜单,耳听着妈妈在餐馆的另一头发出的她那特有的热情洋溢的笑声。老天爷,有没有什么办法让妈妈变得安静一点儿?
我已经年过四十,也许人们认为我应该对妈妈的这些表现习以为常了。我这次是从遥远的阿拉斯加赶来,看望居住在德克萨斯州的妈妈,她的行为举止使我想起了小时候和她一起度过的时光。她常常穿着花哨的衣服,甚至到教堂去时,也是这样。在我高中学校组织的足球赛上,她常发出令人难以置信的大声喊叫。妈妈越是成为人们注目的对象,我就越是为她感到尴尬,巴不得躲到幕后去。大学一毕业,我便结了婚,搬去了阿拉斯加。父亲去世以后,我想,妈妈的性格应该会有所改变的吧,随着年龄的逐渐增大,她该会变得沉稳安静一些。我想象中的妈妈白天会在花园里种花弄草,在厨房里忙着烤制各种小点心,然后,当夜晚来临时,在房子里安安静静地看着她喜欢的电视节目。
是的,我该想到妈妈的现状的。前不久,我才收到她寄来的一首诗,诗中说:“等我老了以后,我要穿上紫色的衣裳。”随着妈妈年龄的增大,她在穿衣颜色的选择上却愈加大胆。她喜欢佩戴碟子般大小的胸针,穿闪光的面料做成的罩衫和缀满了亮片的便鞋。每次我一打电话给妈妈,她总是忙着外出,参加音乐会啦,去健美班锻炼啦。我当然对她能在生活中找到各种乐趣而感到高兴,但是我担心这些活动是否太多了点?她就不能徐徐缓缓地悠着点,放慢一点生活的节奏吗?
现在,和妈妈在餐馆里面对面共同进餐时,我才发现妈妈原来一点都没变。她回到了我们的餐桌上,一脸成功的喜悦:“我学会了,她告诉了我那花边的缝法,哈!我现在也可以如法炮制了!”
“妈妈!你怎么那么唐突地就去和一个陌生人说话?”
“亲爱的,她已经不再是陌生人啦!”妈妈隔了好几张桌子,还在向她刚认识的“最好的朋友”挥手致意,我则尴尬地拿餐巾纸遮了脸。我只觉得整个餐馆的人都在望着我们。
谢天谢地,接下来的几天里,妈妈安排在家里吃饭。可是一天傍晚,她突然说:“亲爱的,来,我们到比利和罗拉家去吃饭!”
“妈妈!你可不能在吃晚饭的时候招呼都不打一声就上别人家去蹭饭呀!”
“当然可以啦!我以前常去的。没事,罗拉做的鸡排可好吃啦!我现在就给她打电话,告诉她这就动手做。我再叫上蓓特、威拉和安娜。”这些都是妈妈的朋友。我为这些妈妈的朋友感到抱歉,他们不得不忍受妈妈一时兴起的种种怪念头。
“妈妈!你怎么知道比利和罗拉他们就没有自己的安排呢?”
“和我们在一起,他们会更愉快的。”妈妈坚持说。
在路上,我把想好的道歉借口在心里演练了一遍又一遍。但是当罗拉打开房门,一见到妈妈,她便笑了:“真高兴你来了!”当然,也许这只是人家出于礼貌而为之,私下里,可能会说:“这真是太过分了!”
星期天早上,我们准备上教堂去,妈妈拿着一顶鲜红的、有一道白边和很多小丝带点缀其中的帽子出来了。
“妈妈,你真的想把这顶帽子戴到教堂去吗?”我问她。她摘下帽子,扣到我的头上。“看看!”她说着,把我推到镜子前。
“妈妈!”我赶紧取下帽子,妈妈大笑。
“别怕!宝贝,你可以不戴。”她把帽子戴到自己的头上,然后,退后一步望着我,“你就这样子,挺好的。”她说,“快走!要不,咱们会迟到了。”
礼拜结束后,妈妈便开始和周围的熟人闲聊起来。
周日学校的孩子们把自己的蜡笔画给妈妈看,她大声地赞叹,喋喋不休地夸奖了半天。每次我以为她已经说完了,可不想她又看见了谁,马上又说了开去。“呀!我还从没有见过这么可爱的小宝贝!”她向一位年轻的妈妈宣布说。下一秒钟,她又对某人在毕业典礼上照片大加赞赏去了。
妈妈的朋友蓓特挽起了我的手,“妈妈又那样了!”我悄悄说。
“感谢上帝!那对她好处可多啦!”蓓特说,“你妈妈是我遇见的最勇敢的人。”
“勇敢?何以见得?”
“人在走向老年,又失去了老伴儿,一个人生活……但是不管发生了什么,她还是那个露西尔――那么乐观,开朗,热情洋溢。有一次我问她怎么能保持那样,她说,人不能改变发生在你周围的一切,但是你能够选择用什么样的心态去应付。你可以自怨自艾,也可以生活得很快乐,她选择了快乐。”
我转过头去看着妈妈,她正让别人试戴她的红帽子。蓓特说:“和她在一起,我感到很愉快,特别是在我的老伴也去世以后。”
“和她在一起,我感到很愉快。”人们喜欢我妈妈的热情奔放,她的自然大方,她面对逆境的勇敢无畏。不管生活中发生了什么,她选择了自我,大胆地张扬她的个性,活的自由自在,潇潇洒洒。为什么我就从来没有也像妈妈这样过呢?我应该为有这样的妈妈骄傲,而不是感到难堪啊。我应该欣赏妈妈的独特个性,而不应由于她没有像我希望的那样而尴尬,继而瞧不起她。
第二天,妈妈和我计划出去购物。我穿上了墨绿色的衬衫和褐色裙子,而妈妈则穿的是一件我从没有见过的紫色外衣。“你看怎么样?”她问我。她在房子里转了一圈,以便让我好好看看效果。
“啊,妈妈,你知道我不太喜欢鲜艳的颜色,但是你――你有你的格调,就这样,挺好的。”
妈妈满意地笑了,然后转身在衣柜里翻找起来。“我还有和它匹配的东西呢!宝贝儿!”她说着,从衣柜里拿出一双金光闪闪的高跟鞋来。
“妈妈!”我大叫一声,然后,我们俩一起咯咯大笑着倒在了床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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